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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09】
这一场漫长的梦境，最后还是要结束了吧。
隔着几个窗口的距离，Karry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，一半明亮得轮廓分明，一半却深深没入暗影，脖子上的金属铭牌闪闪发亮，有那么一刻，反射的光刺痛了千玺的眼睛。
是曾经的，那样温暖的回忆。
王俊凯顺着千玺的视线回头看过去，看到那张与自己分毫不差的脸。
Karry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，昂首直视，挑衅一般地，却又偏偏用了温柔的声线，令阳光下原本慵懒的空气凭白增添了几分迷幻。
和那个时候一样，他的眼神不曾从王俊凯身上离开半分，话却是冲着另一个人的。
“千玺。”
在千玺尚未回应之前，Karry甚至微微笑起来，用带着几分懒散和撒娇，甚至是邪气的语气继续说道：“关于体温的问题，我们快点把它解决好吗？”
“我有了一个，新的设想。”
他笑得愈发好看，微微偏过头看向千玺，做出一个相当期待的姿势，像等待大人奖励糖果那样，机械的冰冷眼球中却是孩童般天真纯净的光芒。那样的肆无忌惮，反而令对面的两个人不知如何是好。
挨不过这样的目光与放肆，王俊凯皱了皱眉头，下意识把千玺又往自己身后拖了拖。
Karry眼中的笑意未曾散去一分一毫，甚至还在安然地加深，天真却又模糊地带了邪气。瞳孔中开始蔓延一种比纯黑还要浓郁的色彩，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加深着，如同无休无止的雾气，封锁住所有出路后，再也透不进一丝光线。
轻轻启唇，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。
——“千玺？”
那样诡秘的目光，令王俊凯脸色微变，慢慢后退了一步。
“Karry，你是不是已经——”
“闭嘴！”无比相似的声线快速而精确地截断王俊凯未完的话语，Karry只是带着笑容注视着他身后的人，温柔的，残酷的，绝望的，嘴角上翘的弧度妖娆成一种鬼魅的苍凉。
空气中的尘埃在明亮的日光下几乎清晰可见，沿着凌乱的轨迹飞舞着。
Karry如同猫一样眯起眼睛，带着优雅而懒散的气息，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，眼神却开始略微认真地凝聚。
“千玺，我回来了啊。”
带着微乎其微的期待。
“我们回去好不好？”
上前一步，从窗口吹进来的风轻巧地扬起他的发梢。
“你不会不要我的，对不对？”
再一步，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。
“千玺。”
尾音轻柔地上扬，眼瞳的颜色也随着愈发深沉，到最后染上近乎妖异的墨色，犹如暗夜一般的墨色，张扬着似乎要将周围的所有笼罩吞没。
清澈却也暗淡。
被这样的一双眼看着，千玺怔怔往前迈了一步，茶色的瞳孔已经失了焦距，身体几乎就要无法控制地奔向Karry。
而在他迈出下一步的前一刻，王俊凯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臂，几乎拽了个踉跄，他才从那个笑容的蛊惑中清醒过来。
Karry意料之中一般耸耸肩膀，遗憾地叹了口气。
王俊凯没有放开抓住千玺的手，用稍微有些快的语速，但又确实是可以把每个字都说得带有深意的语气，无限矛盾却又妥帖地开口。
“Karry，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。”
见他没什么反应，王俊凯提高了声音：“Karry！”
那声音听起来宛如幻觉，却又破空而去迅速沉重放大，摆明成一个不容错认的真实。
Karry浑身一震，眼神慢慢收拢，闪烁出破灭和诡异交替的绝望，几乎就要燃烧成火焰。
拆成慢动作的长镜头中，天空晴朗，云朵飘过，连风都是恰到好处的和煦。
他慢慢闭上眼睛，眼睫颤动着，仿佛在竭力克制着眼瞳中已经快要无法压抑的情感，良久良久才又睁开。
瞳孔深处的暗流已经平息了下来，落满看不真切的荒芜。
“......你答应了他什么？！”
眼看着Karry因为王俊凯一句话，前后截然不同的两种表情，千玺只觉得有什么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压住心脏，有种已经失去了什么的错觉。
慢慢扣紧放在身侧的手掌，王俊凯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他的手臂，手心已经微微渗出了汗，因为太过用力，皮肤已经开始泛红。
心中隐约成型的答案已经开始慢慢浮出水面，越来越清晰可见。
他甚至屏气凝神，生怕下一秒就因为沉重的心跳而错失Karry的声音。
临近正午，空气中染上阳光灼热的温度，流动的金色令人目眩神迷。
有风从他们与他之间掠过。
“千玺，我是真的，很喜欢你。”
Karry却是答非所问，身影在日光下安静而忧伤，却带着破灭的不祥。
和身边的人一模一样的精致面容，黑色的眼瞳平静而淡然，柔顺的发丝妥帖地垂下，挨住脸庞。
那一瞬间多少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，记忆和回忆夹杂着纷携而来，无数个熟悉的片段不断跳动仿佛疯长的野草，然后在某个场景之下定格，快倒，播放，无休止地一遍又一遍。
赖床时总喜欢抱着他撒娇，会把他弄乱的房间收拾好，印在嘴唇上微凉的吻，总是温柔地包容他的一切情绪，无数个夜晚宽厚的怀抱......
最后是听见有关【销毁】的字眼时，安静而苍白的表情。
千玺被难以言说的惊慌钉在原地，眼里看到Karry脸上的那种神色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，他几乎作不出任何反应。无法移开的视线中，Karry的半边身体被光线虚化得交界线几近模糊，就像正在一点一点从他的世界里消失那样。
——直至那一声诡异的系统音响起，才让他自恍惚中惊醒。
—tbc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