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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05】
王俊凯对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AI没有任何好感。
准确来说，他对于所有和千玺关系过于密切的人，都没什么好感。
何况那个AI和千玺的关系，绝不是用【密切】就可以概括的。
而让他感到不对劲的是，整件事情里他最为气愤的，既不是千玺已经研制出了AI却瞒着他，也不是私自把AI做成了他的样子，而是那个AI看向千玺的眼神。明明只是机械的产物，眼神却可以如此温柔缱绻到极致。
那一刻就像河流原本畅通无阻的波浪突然被礁石撞得粉碎，发出骚动和喧哗，变成漩涡和泡沫，从脚底淹没到头顶，盘旋成尖锐的暗流钻进身体深处。王俊凯只想不顾一切地狠狠伤害他，看着他因为自己而露出苍白无助的表情，以此来掩饰心底的无法忽视的异样——
不，不是嫉妒，他在意的只是这项技术本身而并非是易烊千玺。一定是这样的。
不是喜欢。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。
“喂，你发了半天的呆了。”王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“怎么了？”
王俊凯堪堪回神，看得出他很想说些什么出来，却梗住了一口气。最后也只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，把那些说不出来的，也忘不掉的，暂时吐出来。
“千玺已经把AI做出来了。”
“......”
即使相处这么多年，王源已经习惯了王俊凯一张嘴就是爆炸性消息，但这一次他破天荒觉得自己是在做梦。
“......所长，这事开不得玩笑啊。”
“没跟你开玩笑。”
“真的？！”王源站起又坐下，相当兴奋地搓着手，“那我马上让他们去准备发布会——”
那份喜悦和激动似乎也感染到了王俊凯，他跟着轻笑一声，弯起的眼睛笑得非常明显，也不去看王源，就只是笑。
“那个AI，是我的样子。”
他的语气非常轻快，甚至太过自然反而显得有点不正常。
“......你的样子？”
这一连串的话里信息量实在太大，王源顿时愣住，好半天才想起来说话。
他凭直觉认为，单凭这个AI是王俊凯的样子这一点，千玺就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已经完成了AI的研制，尤其是王俊凯。
但看样子，王俊凯偏偏又是第一个知道的。
可也就是说，千玺一直到现在都还对王俊凯......
“那你怎么想？”王源问道，“千玺做了和你一模一样的AI，你怎么想？”
“我不知道，”王俊凯收敛了笑意，双手焦躁不安地握成拳，“......我讨厌那个AI，——讨厌他看千玺的眼神......”
王源果断地打断了他：“王俊凯，你还觉得你不喜欢他吗？”
“......我不喜欢他。”
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喃喃念叨了一句，表情却难得变得迷茫起来。
内心在本能地排斥压抑，自欺欺人一般拒绝正视。
“我不会喜欢他......不会喜欢......”
声音越来越小，直至完全消失，最后一个字也没能再次从他口中说出。
王源不说话，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，直到王俊凯脸色越来越阴沉，最后猛地起身，几乎是夺门而出。
他低低叹了口气。
你什么时候才会喜欢他呢？
或者说，你什么时候才会承认喜欢他呢？
由于研究的缘故，千玺近几年几乎都是一上床就沉沉睡去，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。
然而这天晚上，他却做了个非常漫长的梦。
他梦见了久违的大学时光，但在这个梦里，一切的背景颜色好像都是黑白的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。背着沉重的专业教材去上课，趁着晴天晾出去的被子里裹满蓬松的阳光味道，在下雨的傍晚去图书馆上自习，一抬头就能看见雨滴在玻璃窗上拖出长长的水痕。
还好努力不会背叛自己，他依旧在参加的比赛里获奖，拿着大大小小的奖学金，论文也在知名刊物上发表，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。
毕业后他远赴国外进行深造，被知名AI公司高薪聘请，年华在研究室里一年一年飞速流逝。
失去了什么，又遗忘了什么，再记起了什么。
当他被人群簇拥着，每个人都在毫不吝啬地赞美他在人工智能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时，他却看见还是少年的自己，眼神尚且青春张扬的自己，独自站在人群外，远远冲着他笑。
“这样就可以了吗？”
——没有遇见王俊凯的易烊千玺，真的会更幸福吗？
有风声呼啸而来，冲破迷雾，席卷走最后一丝试图自欺欺人的虚幻。
他踉踉跄跄朝着那个自己伸出手，对方却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碎裂成千万块，碎片像是铺天盖地的苍茫梦魇，一瞬间混浊得看不出任何颜色。
他感到自己声带震动着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，声嘶力竭。
醒来后他盯着天花板发呆，眼神毫无焦点。拉着深色窗帘的房间里昏暗如故，根本无从判断是白天还是黑夜。
他并不喜欢这个结尾指向不明的梦。
喉咙有些难受，眼睛和脑袋都很痛。千玺哑着声音开口：“Karry，现在几点了？”
然而没有人回答。
“......Karry？”他提高声音又叫了一次。
依旧没有回答。
千玺从床上坐起来，迅速环视了一圈室内，Karry常坐的那张沙发上空荡荡的，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。
只有他，一个人。
刺眼的并非是寂静和空旷，而是——
原本应该被谨慎锁好的研究室大门不知何时微微敞开了一条缝，透进来一丝雪白的光线，隐隐带着阴冷的不祥气息。
——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地暴露在白日下。
那缕光线在蓦然缩小的瞳孔之中被无限放大，千玺面对着一室连空气都静止的死寂，被焦虑和恐惧死死攥住了心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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